本報記者 柴剛 臨沂報道
4月10日，臨沂市蘭山區人民法院暫緩（中止）了對山東凱西新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山東凱西公司”）名下兩宗土地的土地使用權等財產的拍賣。該宗土地位于蘭山區半程鎮石溝村北，拍賣標的包括其土地使用權、地上及地下建筑物、附著物等財產，起拍價2.93億元。
臨沂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臨沂中院”）民事判決書（2018）魯13民初479號（以下簡稱《479號判決書》）、民事判決書（2018）魯13民初480號（以下簡稱《480號判決書》）以及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山東高院”）民事判決書（2019）魯民終158號（以下簡稱《158號判決書》）、民事判決書（2019）魯民終159號（以下簡稱《159號判決書》）均認為，山東凱西公司作為借款人向半程鎮政府借款6648萬元，前者借款到期后，未按約定返還借款本息。蘭山區人民法院隨后查封了山東凱西公司上述土地，并進行拍賣后用以抵債。4月11日，凱西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凱西集團”）董事長黃亞河介紹，截至2019年6月1日，包括此“借款”及其利息等，涉及資金約2億元。公開信息顯示，山東凱西公司為凱西集團子公司，后者位列中國民營企業500強。
來自雙方簽訂的《借款協議》描述，半程鎮政府向山東凱西公司放貸，利息為月息6%。按此計算，年利率為72%。
被賣地抵債
“凱西集團不認可法院方面對兩宗土地的拍賣。”4月11日，黃亞河向《中國經營報》記者介紹。
蘭山區人民法院公開解釋，標的物所有權人提出異議，“本場拍賣已暫緩”。早在3月20日，蘭山區人民法院發布一則拍賣公告，該院將于2020年4月27日10時至2020年4月28日10時止（延時除外）進行公開拍賣活動，拍賣標的是山東凱西公司名下的編號為臨蘭國用（2013）第0060號、臨政土字［2013］464號、合同編號為臨沂-01-2013-0344號土地的土地使用權、地上及地下建筑物、附著物等財產。公開信息介紹，上述地塊位于臨沂市蘭山區半程鎮石溝村北，此次被拍賣的參考價（評估價）、起拍價均為292595295.00元。黃亞河稱，山東凱西公司土地被拍賣后，用以抵償向政府的借款。
2018年10月22日，《480號判決書》判決山東凱西公司償還半程鎮政府借款3360萬元及利息，自2013年9月13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2019年3月11日，《158號判決書》維持了上述判決。山東凱西公司向半程鎮政府的另一筆借款，《479號判決書》《159號判決書》認定金額為3288萬元。上述判決書描述，山東凱西公司計劃在臨沂市蘭山區半程鎮金鑼科技園投資建廠，后因缺乏資金向半程鎮政府借款。半程鎮政府將借款給付山東凱西公司后，后者未能如期投資建廠，現借款期限已滿，經半程鎮政府多次催要，仍未能償還借款。公開資料介紹，凱西集團是一家高端板材生產企業，致力于打造中國高端板材，位列中國民營企業500強，主要生產基地為福建和成都。天眼查信息顯示，凱西集團是首鋼集團的合作伙伴，兩者在2011年5月，共同出資15億元成立首鋼凱西鋼鐵有限公司，其中，首鋼集團持股60%。
本報記者獲得的一份《項目投資協議書》顯示，凱西集團成立山東凱西公司，依托日照鋼鐵集團鋼鐵資源和金鑼科技園的發展平臺，建設蘭山區精品鋼板材加工基地。在凱西集團與蘭山區政府的規劃中，此項目一期建成年產50萬噸精品鋼板材：硅鋼、鍍錫、熱、彩涂生產線，實現年銷售收入100億元，利稅3億~5億元；項目二期建成年產100萬噸精品鋼生產規模，實現年銷售收入200億元，利稅6億~10億元?！俄椖客顿Y協議書》介紹，精品鋼板材加工基地項目總投資30億元，建設周期3年，總規劃用地面積約為1500畝。黃亞河介紹，截至官司事發，凱西集團在該項目上已投入約5億元。
政府年利率72%放貸？
臨沂中院、山東高院均對上述“借款”認定為“民間借貸糾紛”。山東高院認為，山東凱西公司與半程鎮政府簽訂的《借款協議》合法有效，前者收到并使用了借款，但未按協議約定到期償還借款本息，已構成違約。公開資料顯示，半程鎮隸屬山東省臨沂市蘭山區，地處蘭山區北部近郊，國內知名企業臨沂新程金鑼肉制品集團有限公司、山東三維油脂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等坐落于該鎮。
2013年9月13日，山東凱西公司與半程鎮人民政府簽訂的一份《借款協議》稱，前者因項目剛落地，由于土地、基礎設施建設，設備購置等原因需要大量資金，又無銀行貸款，造成發展困難，為了保障企業健康發展，由山東凱西公司以工廠設備、廠房、土地為抵押，向半程鎮政府借款。該《借款協議》顯示，經雙方協商，山東凱西公司向半程鎮政府借款3360萬元， 借款期限自2013年9月13日至2015年9月13日，按照月利率6%收取利息。山東凱西公司則以廠房、設備、國有出讓地200畝為抵押。
多份銀行憑證印證，半程鎮政府于2013年1月21日匯款3288萬元至山東凱西公司銀行賬戶，后者于當日全部轉賬至臨沂市人民政府行政服務大廳管理辦公室，用途是“土地競買保證金”。2013年4月9日，山東凱西公司取得臨蘭國用（2013）第0060號土地使用權證書，使用權面積130443平方米（約195.56畝）；2013年9月13日，半程鎮政府匯款3360萬元到山東凱西公司銀行賬戶，后者再次于當日全部轉賬至臨沂市人民政府行政服務大廳管理辦公室，用途是“土地競買保證金”。黃亞河稱，從《借款協議》訂立的目的上看，山東凱西公司在簽訂《借款協議》時，并無民間借貸的意思表示，更沒有未來實際履行協議的想法。
時任半程鎮鎮長孫瑋在證詞中稱，他曾多次代表鎮政府向凱西集團索要借款。時任半程鎮政府工作人員丁國棟述稱，山東凱西公司當時是分兩次借鎮政府資金，他與該公司的郁有策對接辦理。他在證言中稱，其也向山東凱西公司索要該兩筆款項，一直未償還。
2020年4月13日，《中國經營報》記者電話聯系時任蘭山區區委、半程鎮政府主要負責人。截至發稿，對方均沒有予以回復。而關于利息，半程鎮政府曾向臨沂中院、山東高院提出訴訟請求，借款利率按月利率6%計算，即年利息72%。兩級法院一致認定，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二十六條規定“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未超過年利率24%，出借人請求借款人按照約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該借貸案中雙方約定的利率超過了上述規定 ，山東凱西公司應按年利率24%向半程鎮政府支付利息。黃亞河算了這樣一筆賬：按照臨沂中院、山東高院判決，山東凱西公司向半程鎮政府兩筆借款本金總計6648萬元，按判決確定的年利率24%計算，計至2019年6月1日，利息近1億元，加之其他費用，涉及金額約2億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