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秋天,王林大病初愈。從北京某醫院回家之后,他擺了二十多桌的答謝席,宴請了社會名流和老街坊們。筵席開始之前,王林走到客人前面,咕咚一下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我王林前60年行事不周,愧對各位親朋好友,愧對列位街坊四鄰。在這里,向大家謝罪了。”
據王林好友張輝透露,這場大病“差點要了王林大師的命”,但王林為客人叩首一事,還是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看來,只有別人給王林磕頭的份兒。
生病之前的王林,個性張揚恣肆。張輝清楚記得,十年前他第一次拜會王林,因為一點小誤會,張輝剛到家便接到王林電話,被他罵了40多分鐘。另一位引薦張輝的朋友,也被罵了20多分鐘。
“但沒人和王林大師計較,他就是這種性格,非常豪爽、不拘小節。他在電話中命令我們,第二天上午8點之前到他家賠罪。等我們到了,他什么都忘了,還喊著‘張輝吃飯了沒?趕緊過來吃飯’。”張輝還提到一個細節,王林在2003年接下蘆溪賓館之后打算做裝修,但發現房子建筑質量出現了問題,墻體已經開裂了。“我們問他,‘那咋辦’?他說,‘炸了它’。沒兩天,新蓋起來的五層大樓被夷為平地。”
對于自己上山下鄉時的同伴們,王林出手闊綽。
今年67歲的老周是王林兒時的鄰居和好友,他告訴本報記者,王林曾帶領他們將近40位知青好友,在杭州玩了一個禮拜,“住宿、路費、吃飯,幾十萬元的花銷,他全包了。”老周現在使用的三星手機,還是當年王林贈送的,“將近40個知青,人手一部。”
每到過年過節,部分蘆溪縣居民和宜豐市居民,會收到來自王林的食用油、豬肉和紅包。
盡管如此,包括老周等當地人“并不念王林的好”,“他脾氣太壞了,張口就是臟話:老子天下第一,信不信我戳死你,信不信我銬了你……”當地甚至還流傳著“王林打縣長”的軼事:縣長為王林的朋友接機時遲到了,吃了王林一記耳光……作為氣功大師、香港居民、“萍鄉首富”,王林給當地人的感覺是:既熟悉,又神秘。
“氣功”習自雜耍藝人
在王林的圈中好友看來,他61年的人生可拍成一部“好萊塢傳奇大片”。但這部“大片”的序幕拉開時,主角的出場相對平淡。
王林兒時的住處,在距離他位于人民路上的“王府”只有 1500米左右的“頭牌街”街口。
這里的居民,依舊對王林再熟悉不過。
公開信息顯示,王林出生于1952年5月 6日。這一生日的準確性,首先遭到王林“把兄弟”老周的質疑。
老周告訴本報記者,王林比自己“歲數要大”,“至少有 68歲”,之所以修改年齡,是因為“他保養得好,而且非常怕死”。
少年王林,并未表現出過人的天賦,他留給包括老周等玩伴的最深刻印象,便是頑劣的個性。
“皮得很”,老周透露了一個細節:王林僅小學一年級就上了三年,“我們上一年級,他上一年級;我們上了三年級,他還在上一年級。”
王林在上完三個一年級之后,便退學了 。離開校園,王林一直在自己的家鄉蘆溪鎮“游手好閑”。
距離王林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大型農場,來自萍鄉煤礦的卡車經常來農場運菜。“王林為了偷菜,專門制作了一根鐵耙。鐵耙的手柄足有兩米長,正好能伸到卡車上。”老周告訴記者,“王林見司機進了駕駛室,啟動了大卡車,就開始用鐵耙從車上扒菜。追著卡車,邊跑邊扒,一直扒到追不上為止。”
不過,王林那時的個性還算溫順。“我們遠處看到王林,就喊:‘王林,過來!’王林乖乖地,一路小跑就過來了。”
王林后來宣稱,他的“氣功”來源于兒時的一場奇遇。
在王林出版的《中國人——王林大師寫真》一書中,一篇《王林小傳》專門描寫了他少年學藝的經歷。
“鎮上來了一個可用手指在石頭上刻字的道士,手到之處,石屑飛揚,形同雕刻。再用手一抹,字跡便煙消云散”。王林見狀,便拜這位道士為師,隨他前往峨眉山學藝五年,不僅“心法有成”,還煉成了“內外兼修的太極玄功和武功”。
這段不可思議的學藝經歷,首先遭到峨眉山武術研究會的否認。
在老周的記憶里,王林的“氣功”,習自一些來蘆溪鎮上乞討的河南、安徽的雜耍藝人。“現在的蘆溪縣政府駐地原來是一大片空地,在我們十二三歲時,那片空地上來了一群玩雜耍的要飯的。他們白天表演魔術,晚上就三倆成組地分住在我們家。當時,王林的家里也住了兩個人。”
老周篤定地告訴本報記者,在此之前,王林并不會魔術,但之后,他就學會一些“變煙變酒的小把戲了”,“他以前也承認過,是跟這群人學的”。
老周說,自己每看到那篇《王林小傳》,就覺得又氣又笑,“哪里有什么峨眉山學藝,他在上山下鄉之前,一直跟著我們在蘆溪耍!”
好色的知青
1965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大潮席卷蘆溪。王林和老周,被下放到宜豐縣(現改為益豐市)石花尖墾殖場洪源槽分廠。
這里,既是王林“氣功神跡”的起點,也為他日后8年多的牢獄之災埋下了伏筆。
來到洪源槽分廠后的王林,并不是一個踏實肯干的好職工。
老周記得,每到為水稻插秧時,王林總是天不亮就起床,揀最輕松的活兒干,“他第一個搶到石灰(水稻肥料),跑到田里,不到中午就撒完了,然后回來睡覺。而我們,則要從早上干到天黑。”
隨著文化大革命的到來,身材矮小、體能單薄的王林,展現出好斗、組織能力強等特點。
“我們農場有針對一位劉姓農場干部的‘支劉派’和‘打劉派’。作為‘支劉派’,他組織了一個‘兄弟會’,我們是‘兄弟會’里的拜把兄弟。”老周說,王林作為“支劉派”的首腦之一,斗爭時“跳得最高”,但也因此在與“打劉派”的對抗落敗之后被“批得最狠”。
王林最大的斗爭,是與饑餓展開的。
“有一次,他偷了農場一戶人家的自行車和留聲機,兩樣東西共賣了80多塊錢。”老周透露,這筆錢被王林吃喝用盡。盜竊,也成為他日后被判刑的罪名之一。
很快,王林到了成婚的年齡,他的“好色”成為其早年的污點。
王林新宅的鄰居透露,王林在被分派至附近的黃檗村干活時認識了他的前妻——張佛秀。張佛秀是宜豐縣人,作為知青下放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