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濟南鋼城礦業有限公司工作區的道路幾乎是紅色的 張丹丹 攝21日，肆虐多日的霧霾天氣仍在持續，整座城市都灰撲撲的。工業北路的周靳郭新苑卻是個例外。小區居民反映，最近兩三個月以來，周靳郭新苑到處都泛“紅”。路面、車輛、樹、草甚至人，用手一摸，都是磚紅色的粉塵。制造“紅霧”的嫌疑人被鎖定為小區幾百米開外一家即將搬遷的鐵廠。
[霧中生活]
居民區到處泛紅，粉塵沾衣洗不掉
周靳郭新苑屬于舊村改造房，大部分居民原本就住在這一帶。劉女士說，因此，她跟大多數的居民一樣，早就有了思想準備：工業北路重工業密集，污染可能比較厲害，搬不走就只能忍。然而，親眼看到孩子在路上摔了一跤，染在衣服上的紅印兒洗都洗不掉，劉女士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原本的空氣或許也不干凈，但好歹無色無味。不像最近兩三個月，多了一種有顏色的粉塵。抹在手上、染到衣服上，顏色跟鐵銹似的，特別難洗?！彼嬖V記者，受紅霧彌漫的影響，大部分人家里門窗緊閉，原本喜歡遛狗的也不敢輕易出門了，因為只要牽著毛色淺的狗出門，回來一準給染成紅色的，染了色的狗汪汪狂叫，好像渾身不舒服的樣子。
21日9時30分，記者在周靳郭新苑看到，正如劉女士反映的，路面、草叢等露天地方都積有一層磚紅色的灰，抹在手上很難擦拭掉。距周靳郭新苑不遠的恒大城也有類似情況。附近的居民表示，這一帶原本沒出現過“紅霧”，直到近期才開始頻繁出現。
“我猜這些‘紅霧’跟鐵廠有關。到了晚上，只要鐵廠的爐子一響，第二天肯定又有一層灰。前陣子，鐵廠的爐子停了一段時間，‘紅霧’也跟著停了一陣子。不信你去南邊的鐵廠問問?！敝芙略返囊幻用窠ㄗh。
周靳郭新苑小區南側人行道沾有紅色粉塵[循跡搜索]
越靠近燒結爐，紅色粉塵越厚
居民所說的“鐵廠”是一個有年頭的叫法，指的是創建于1957年的原“濟南市鐵廠”，這個廠現在的名字叫做山鋼集團球墨鑄鐵管廠（以下簡稱“鑄管廠”），是山東鋼鐵集團下屬的全資子公司。在周靳郭新苑附近，還有一座差不多年代的“鐵礦”，現用名為濟南鋼城礦業有限公司張馬屯鐵礦（以下簡稱“鐵礦”）。
鐵礦的工人告訴記者，從周靳郭新苑一路往南，先到達鐵礦的生活區，再往南就是鐵礦的廠區，繼續走就能看到鑄管廠的兩座燒結爐。記者依言一路向南，發現越往南走，路面和綠化帶堆積的紅色粉塵越厚。用肉眼判斷，周靳郭新苑道路偏棕褐色，鐵礦生活區的路面已呈淺紅色，鐵礦工作區的路面則是深紅色，鑄管廠燒結爐的高臺前，深紅色的粉末在土堆上覆了厚厚的一層，顏色近乎赤紅。
“你說這些紅粉啊？這是那邊高爐的煙囪飄下來的。煉鐵留下來的，不礙事，習慣了就好了?！弊≡阼F礦生活區的一名退休老職工說。
“紅色粉末應該是鐵廠出來的。我只知道，越往高爐那邊走，這種粉末堆得越厚。不過這些粉具體是怎么出來的，我不好說，你得問領導。”鐵礦上的工人也認可了這個說法。他告訴記者，這處鐵礦本身不生產礦石，只是鐵礦石的轉運地，專供鐵廠的高爐使用，兩家企業的負責人也是同一個人。
[成分確認]
粉塵含重金屬，長期吸入可致癌
籠罩居民區的“紅霧”究竟是什么成分呢？21日中午，記者來到山鋼集團球墨鑄管廠。相關工作人員接受采訪，確認了“紅霧”的來源和成分。
他告訴記者，“紅霧”的出現與廠里的生產線變更有關。“我們的鑄管廠有兩臺高爐，原本煉出來的鐵水供給濟鋼，到鋼廠的轉爐煉成鋼水，然后鑄成鋼鐵。最近一段時間，鋼鐵企業的效益不好，鋼廠的訂單少了。但單燒一個高爐不經濟，還是保持兩個高爐比較好。我們自謀出路，接到了品種鐵的訂單，給四川西南不銹鋼提供鎳鐵。一個高爐供鋼廠，一個高爐煉鎳鐵。但是，煉鎳鐵的原料需要鎳礦，俗稱黃土鎳礦，容易粉化，在燒結和生產環節都容易形成污染?！?/p>
他表示，周靳郭新苑附近的粉塵可能有兩種來源，一是運輸過程中散落的，一是燒結環節逸出的，在他看來，第一種途徑的可能性比較大，“我們對高爐冒黃煙的處罰力度很大了，一旦查住要狠罰錢的。我猜應該是車轱轆洗不干凈帶出來的可能比較大?！?/p>
在采訪中，居民和工人都曾表示，他們懷疑粉塵中含有鎳、鉻等重金屬成分。鑄管廠工作人員證實了這一猜測。據介紹，重金屬鎳可導致接觸性皮炎，鎳鹽如果直接進入血液，可導致中樞性循環和呼吸失調，損壞心肌、腦、肺、腎。長時間觸摸、吸入鎳化物均有致癌作用。鎳可在空氣、水和土壤中富集，并污染土壤中的蔬菜，間接毒害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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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方也無奈：資金緊張 訂單沒得挑
鑄管廠的工人告訴記者，廠子轉做鎳鐵的訂單，污染風險上升，首當其沖的是廠里工作的工人。如果可以選擇，他們也不想接觸高毒性的鎳礦原料，但在目前的形勢下，由不得他們挑三揀四。
這不是鑄管廠第一次卷入爭議。伴隨成片的居民區涌入工業北路，指向重污染高能耗的質疑成為一種必然。在2014年底，濟南出臺《關于推進東部老工業區工業企業搬遷改造的意見（試行）》，明確鑄管廠將異地遷建，搬遷日期確定為2016年底前，搬遷新址暫定為臨沂市蘭陵縣。
傳統工業有個說法，一搬傷三年。鋼鐵行業整體低迷，停產期限就在當前，企業人才大量流失，遷址異地的啟動資金還沒到位。這些都是鑄管廠不顧危險轉接鎳鐵訂單的原因?！?958年，濟南鐵廠煉出了山東省第一桶鐵水。后面好多年，我們廠都是歷城區第一納稅大戶。2006年，山東省納稅百強，我們廠排名第89名。現在，我們的稅收排不上名了。煙塵排放量倒是數得著，是8家重污染企業之一?！鄙鲜龉ぷ魅藛T說，他知道他們的問題在哪，但怎樣克服高耗能、高污染的弊端，他們也有些迷茫。 （記者張丹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