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芮雪,泰安新泰市劉杜鎮鄧家溝村一個9歲的農家女孩。2005年冬天,二姨將被遺棄的剛出生3天的小芮雪抱回家,給妹妹趙榮香一家撫養。趙榮香患有先天性肌肉萎縮,丈夫芮樹宏天生左腿殘疾,兩口子生活拮據,因擔心遺傳病一直沒有要孩子。也許是上天預兆,那一天下著鵝毛大雪,小姑娘也因此得名“芮雪”,正像一家人對她寄予的希望。
芮雪的父親芮樹宏左腿先天殘疾,腿部發育不健全因此走路一瘸一拐。更不幸的是,2006年在自家田地里,芮樹宏突發腦出血昏倒,住院后留下了后遺癥:一只手不聽使喚,記憶力也嚴重下降。“每次他出門,我都要打電話給途徑的鄰居家,問問他是不是經過那里,不然他可能走丟。”芮雪媽媽趙榮香說,后來丈夫記性差更嚴重了,連出門買東西都要她用紙筆寫下來,不然就會忘記。芮樹宏發病前還可以出遠門去濟南、東營等地,如今只能在村子附近活動,還時常會忘記回來的路。
母親趙榮香肌肉萎縮不能自己坐著,一年四季都倚在桌邊,左手需要抵著桌面保持身體平衡才能坐住。15年來,她從未跨出房門半步,也因為不運動,她腹部以下發胖、水腫得厲害,一年四季都冰涼冰涼的。
芮雪和父親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媽媽從板凳抬起放到床上休息,給媽媽換衣服。因為爸爸手臂沒有力氣,芮雪就要承擔更重的重量。有時床上常常會有大粒砂石,小芮雪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將床鋪清理干凈,再抬媽媽上來,一折騰就要半個多小時。芮雪有空還會給媽媽捏腿促進血液循環,她并不確切知道怎樣捏是最有效的,但她一直堅持這樣日復一日。
“我爸媽太可憐,以后一定讓他們住上城里那樣的樓”
穿過鄰居家修葺一新的水泥墻面向前走,是一段黃色石塊簡單摞起的1米多高圍墻,上面爬滿南瓜的藤蔓和雜草,過路人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一人高的玉米和凌亂堆放著剛刨出的花生。院門是用木條隨意釘成的柵欄門,拉開還吱吱呀呀地響,這個簡陋的小院兒就是芮雪的家。
芮雪的爸爸、媽媽、90歲高齡的姥姥四口人共同擠在一間不到30平米的房子里,房間正中一塊匾寫著:富貴滿堂,可周圍的環境卻讓人無論如何也聯想不到這個詞匯。這是家里唯一一間瓦房,屋的頂棚很高,吊著一架落了灰的風扇,整個房子似乎是曾被黑黢黢的煙熏燎過,墻面已經發黑。平時,芮雪和媽媽勉強擠在東面的床上,這張床只有單人床寬。年邁的姥姥只能睡在正對門的長椅上,父親則睡在窗跟下的一個窄炕上,夏天漏雨,冬天漏風。
“沒有錢蓋個房子,這幾口光一個月吃藥都不夠。”90歲的姥姥說,芮雪爸媽和姥姥體弱,常年藥不離手,“50塊錢的藥也就勉強吃上幾天”。過去每季度480元的低保救助,如今雖改為一家三口人每月500元,可還是入不敷出。更糟糕的是,芮雪媽媽如今又得了肺癌,冬天天冷舊病復發就大口大口吐血,無錢醫治只能暫時在家靜養,這讓這個本已千瘡百孔的家庭雪上加霜。
芮雪從未抱怨家里的臟亂,她親眼見家里場院上用來蓋花生的大塑料布,冬天就要弄進屋里將床包住擋風,于是在她心里一直有一個秘密:隨著一天天長大,芮雪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學習讓爸媽以后住上“和城里人一樣的樓”,“不要再在這樣的屋子里受苦了。” 二姨說,芮雪說出這樣話的時候,眼睛里閃著淚光。
“我想要好看文具,但不能和家里說,爸媽會難過”
芮雪到了上學的年紀,如今的她暫住的二姨家里。但是每周五下午,芮雪都會準時回家,一到家就忙不停。出了老屋西邊的一扇關不嚴的小門,是她家的廚房——這里實際是院子的西南角,用一塊簡易的板子支起擋雨,地上狗窩、貓食、兔籠和沒有摘完的花生雜亂堆放,只有一小塊空地用磚頭堆了個火堆,上面搭著一口鍋——這便是廚房的全部家當。每次回家,芮雪都在這里給爸媽做飯,白菜、豆腐,作料只有鹽。
做完飯,芮雪都會將碗筷端到媽媽桌 前,看著媽媽吃下再動筷。一家四口人,最艱難的時候是連一頓饅頭都吃不起,每天都要吃兩塊七一斤的摻雜煎餅度日。90歲的姥姥在院子邊上里種了玉米、茄子、蔥等蔬菜,自給自足,省了買菜錢。芮雪回到家就幫著姥姥侍弄這些,讓姥姥休息。她還要喂家里養的十幾只兔子和羊。兔子到了3、4斤時候就可以賣給收購者,一只賣不到20元錢。芮雪一直悉心照料,希望兔子快點長大賣個好價錢。
在學校里,芮雪是個樂觀的孩子,在體育上成績優秀,為班級拿了不少榮譽。老師眼中,芮雪學習認真,如果不是有媒體報道,老師也看不出芮雪是個家庭貧困的孩子。可是,芮雪說曾經有同學因為看了報道笑話她,她強忍著不理;同學衣著、用品都要比自己洋氣,她也不去攀比。可是,芮雪還是道出她心中的小“秘密”:“看見別的同學有新玩具新書包我挺羨慕,但是我不能和家里人說,我家買不起,我說了,我爸媽肯定難過。”
“我知道我是抱養的,親媽有金山銀山我也不跟著走”
母親趙榮香一直沒有告訴芮雪關于她的身世。2013年初,媒體對芮雪一家的故事進行報道,芮雪是非親生的消息不脛而走。她開始漸漸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在被子里抹眼淚。雖然心里一直明白,但她從未和眼前的殘疾爸媽當面提起過。母親趙榮香并不知道,眼前的孩子已經知情,但是依然每個周末回家,為這個家操持家務。
二姨有時會有意無意地問芮雪:“你說,你如果不是你媽親生的,親媽來找你你跟著走嗎?”芮雪竟笑著說:“不走啊!我現在的爸媽養我了,他們當初生我又不要我!我走了,我殘疾爸媽可咋辦?”“那如果你親生父母家里有錢呢?”“那我也不走,就算是他家有金山銀山,長得和天安門一樣,我也不走!誰養我就是我的爸媽。”每每聽到這個,坐在窗口的趙榮香就不住抹眼淚,她心里覺得虧欠孩子,而且這筆賬很難還清。
其實,關于自己的未來甚至是婚姻,9歲的芮雪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以后要找一個勤勞善良的好人,但是我要找窮人,不要找富人。富人會看不起爸媽,我要和勤勞善良的人一起照顧我的爸媽。”
“感謝這么多的好心人,謝謝你們對我的幫助”
芮雪家里兩口子都不能做重體力活,所有負擔都壓在年幼的芮雪和90歲高齡的姥姥身上。如今,芮雪要上學,不能每天在家,一家的生計更是要年邁的姥姥維持。好在好心人的幫助,填補了芮雪不在家的空白。場院晾曬的花生都是左右鄰居幫忙日日去地里照看,如今入秋了,已經整整齊齊地被收回來碼在院子里。家中的那臺與周圍環境很不相稱的電視機也是來自愛心學校的捐贈。
芮雪有新衣服穿,并不是家里自己掏錢買的,而是來自于東營一位好心人的捐助。“東營這位阿姨一直堅持一年四季給買新衣服,一直沒有斷。”芮雪指著墻上舊相框里的一張照片說。
趙榮香想到這些好心人,眼眶濕潤了。她從窗臺上的一本書下拿出一沓壓扁的信紙,里面是五頁密密麻麻的字,趙榮香說這是給好心人寫的感謝信。從2013年,社會好心人的捐款陸陸續續到來,芮雪一家對外的債務依靠這些錢還清了,趙榮香說,她感覺自己的天都亮了。“日子苦,但是有好心人捐給我的錢,我們已經還了債。我就很知足了,永遠謝謝你們,好人一生平安。”
芮雪說她還有一個愿望,就是可以自己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房間,但是要依靠自己努力學習、考上大學來實現,也用這個來回饋幫助了她的好心人。趙榮香笑著說芮雪去年還沒有意識到這種問題,芮雪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