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記
瞅著空白的紙張，很久沒有寫過一篇文章關于某人、某事、某景。此刻，想寫些什么，但卻不知從何提起，斟酌片刻，提起筆來，才想起2月下過的一場春雪。當然，可能是去年冬天沒怎么下雪的緣故，大家口中的“暖冬”，也沒有看到芬芳的鮮花，直到二月里，驚喜地發現草兒長了綠芽，才知春意已到。心中多少有些抱歉，抱歉年初的忙碌，忘記了去欣賞春天的風，春天的雨，春天的花，春天的芽，還有那場春天的雪。
我喜歡春雪，與小的時候在冬天能吃到西瓜是一樣的心情，當然，現在發達的大棚技術和進出口貿易，也讓這樣的事情不足為奇了。這幾年每當下雪的時候，心里總會思念，思念家鄉，思念家人，思念逝去的親人。也可能只有這個時候我才會靜下心來，看著雪花飄落，想著遠方掛念，也會想起那首我很喜歡的韓愈的詩：“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這個春天在我的記憶點里就來自于一場春雪，姑且當作是在提醒我不要忽略這個春天的美好，希望一切還都像剛睡醒的樣子，不會遺漏一些事情，也沒有要遺忘的人。也正是這場穿樹飛花的春雪，讓我感受到了一點春的氣息。記得很清楚，這場春雪在2月中旬如期而至了，看著窗外漫天的飛雪，似乎像是她耐不住這春天的姍姍來遲，自己裝扮了一點春色，紛紛揚揚，在院內的樹木間灑下一片飛花。下雪之前，身邊幾乎被各種抱怨充斥著，以“天氣預報準不準”唧唧喳喳討論的鋪天蓋地，下午3點左右，這場春雪才悄悄降臨了。由于工作的原因，第一眼完全見到這場雪景的時候，天色稍晚了些，雪還在下，雖沒有開始時的濃密，但也可以感受到落在身上時的愉悅。院內、車上，雪已經有十公分的厚度，雖到了已不會大喜大悲的年紀，但在這個時間能夠看到這場雪景還是滿懷欣喜的，多少消去了一些身上的疲憊，覺得今天也沒那么乏味。來到車前站住，我裹了下身上的外套，習慣性點了一支香煙，仔細端詳著這一院的雪景，思緒萬千，自不知在想些什么，大概都和過去的那段感情有關。去年也是一場春雪過后，我迎來了當時生命中的一個春天。她，那張如春雪般的臉，偶爾還會在某個時間在我腦中出現，雖已不會影響些什么，但多少會有些漣漪。那時候我會告訴她，我喜歡雪，更喜歡春雪，因為看到她，只會讓我想到春天的雪，心里美的無可比喻。那段時期會為她唱，唱那首她喜歡《小幸運》，為她寫，寫為她作的那首“霸王別姬”。后來，她也會告訴我，等這場春雪不在的時候，還會有下一場春雪，那時候景一樣，人還會一樣嗎？那時的我很堅定，“當然會”，但仿佛也看到了她內心深處的擔心和憂郁。那時，我總會被纏著要在冬天去北方體驗寒冷，夏天去南方感受酷熱，我們談天說地，真有些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沖動，當時會驕傲的以為，這半生靈魂有了歸宿，不再需要繼續流浪的腳步，不再獨自徘徊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可好景不長，這顆種子可能注定在這一整場春雪過后，不會開花結果，最后剩下的還是家人、朋友的陪伴。之后當再經歷春雪的時候總是會希望當時這段故事不再急著開始，也別那么快的結束。轉眼一年，雖還是此景，但卻無人，可能略顯凄涼，卻又慶幸，慶幸家人還在、朋友還在、心態還在，慶幸上天待我不薄，慶幸歲月愛我不淺、慶幸對于春雪，我依然還保留著這種特殊的感情，如果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場春雪，我的那場真正的春雪可能還停留在去年那個時期。
緩過神來，我慢慢伸出雙手，捧起一些白雪，很想將其珍藏，讓它聆聽下我內心深處的聲音，而這一切卻那么縹緲，就像當初我想抓住時光，將所有關于你的記憶定格在那場春雪中一樣。雖希望這個世界一切都是剛剛睡醒的樣子，但也得接受他疲憊時候的倦容，不是嘛？可能這便是我此刻的心情。不知覺啟動了車，開出了單位大院，看著車窗外的燈火通明，看著大街上的至白美景，心里舒服了許多。此刻，猶如已看盡百態，但只能置身事外，聽盡蜚語，只當隨風去來。
下雪的緣故，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車流稀疏，行使緩慢，這也給了平時下班后匆匆回家的我多一些時間去感受這一段必經之路。人民路上，丹陽路新建立交橋十字路口的攝像頭還沒有裝上，趕上紅燈，環顧著周圍，有些車輛不顧交通規則的從我車邊駛了過去，一對正在等待綠燈行的情侶挽著衣袖、抄著褲兜，相互依偎；斑馬線的另一端，三兩個學生，騎著自行車緩緩剎車，仍幾次打滑，差點翻倒在路上。忘了有多久，沒有在雪地里行走、撒野，最近一次記憶，還是2014年春，當時人在東營，至今未再一次回到那個熟悉的地方，大學畢業第一個工作的地方，算是我的第二故鄉。那里的朋友、同事，他們的臉龐依然清晰。那一年，也是在東營生活的最后一年，在那感受的最后一場春雪就是和一起住在單位2樓宿舍的一幫朋友們。那時我們之間沒有爾虞我詐的“斗爭”，還都保留著孩童般的那份天真爛漫。
14年春的那場雪，我像往常一樣在宿舍電腦前玩著喜歡的游戲，同一屋檐下的兄弟闖進門的時候我渾然不知，肩膀上被拍下的那瞬間，著實嚇了一跳，嘴上抽到一半都沒功夫抖的煙灰掉了一腿，我正準備罵這個沒眼色的混蛋，他卻先開了口：“走著，都在院里等著了。”沒等我問明白，都被拽到了樓下，跟著他們一幫人走進了這場春雪的懷抱。那時的我們只是走著，沒有方向，嘻嘻哈哈的說著、笑著、談論著，大多是關于以后我們之間依然會像現在這樣，有個詞兒叫做“老鐵”，大概就是說的我們。憧憬著、歡笑著，最后我們停在的一個廣場，因白雪覆蓋，所以感覺很寬敞，我還低著頭，沿著前邊走過的腳印跟進著，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個雪球，正中我的后腦勺，散落的雪順著脖子掉進了衣服里，那感覺有多帶勁，可能大部分人都試過，之后便引發了一場愛誰誰的雪球之戰。友情本不就該是這樣嘛，愛誰誰，管他誰。那時，我們的友誼就像這場春雪一樣潔白無瑕，我們的三觀也如此單純可愛。正因如此，如今我們仍會聯系，雖已不在一起，我們仍會掛念，卻已很少相見。隨著年紀的增長，時間感覺過得越來越快，但我相信，我們肯定都會念起那段友情歲月帶給我們的美好。
一聲長鳴，把我拽回現實，看見綠燈已開始閃爍，才意識到擋住了后者通行的路，心中有些抱歉。開動車子，稍微放低了一些車窗，風進來的時候，帶著一絲涼意，自己也清醒了不少，等看到路邊那個停業已久的中石油加油站的時候，知道差不多又快要到家了。是啊，如今到了而立之年，只身在這座城池，好歹也算有個家。身處在這么一個社會形勢之中，問誰能做到“出污泥而不染”，誰又能始終保持一個如春般溫暖的心。所以我也變了，變得淡然，變得從容，變成了一個自己不希望的樣子，有些過往再不會給自己帶來過多的痛楚與騷動，歲月在身上留下了道道痕跡，最后也變成了分辨是非黑白、虛情假意的能力。
時間一晃而過，現在能切身體會到“光陰如梭”、“光陰似箭”這些詞匯的含義，所以我并不想浪費什么，浪費生命中應該去感受的美好，只是有些人走著走著，散了，回憶淡了。雖然身處在這個嘈雜的社會，在某種意義上還談不上美好，也不能叫做“春”，但心中總要給它騰出一塊地方，讓它再次光臨，長駐與此，不過分期待，但也得留個念想，對嗎？
這場春雪過后，也不是什么都沒有留下，至少給我留下了一地相思的印記，一些關于春雪的回憶。雖然它已身披白袍匆匆遠去，再次守著內心的安靜，有些東西，也只能出現在夢里。在夢里，戀念那春雪相遇相識的緣分和友情，如春如雪，如思如幕。也不乏期待，期待總會有那么一天，春雪依然會來，這些人依然還在，而我依然還愛。
楊國文
2017年2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