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誓不學醫。”年僅30歲左右的麻醉科規培醫生小石(化名)在21日凌晨發布了最后一條朋友圈。21日上午,小石被人發現在齊魯醫院的手術休息室內身亡,疑似靜推了某種藥物。
知情人士透露,小石因執業醫師考試失利,無法順利畢業,工作壓力等因素讓其不堪重負,最終,身為麻醉師的他,選擇用推注藥物的方式永遠“麻醉”了自己。

沒能醒來的清晨
22日上午,齊魯醫院手術室門前人頭攢動,數十名患者家屬默默的站在這里,每當手術室內推出患者時,人群就會騷動一番,被醫生叫到名字的家屬快步走上前,查看還躺在病床上的家屬。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走在樓道內要比普通人跟快一些,雖然快但不慌亂,眼神里更多的是鎮靜。
這時,一名頭部纏著繃帶的男子,被推到了手術室門前,一名醫生查看著他的病歷,反復確認過的身份后,隨著病房車走進了手術室,家屬想要跟進去,被門口的保安輕輕攔下了。“沒事,醫生會照顧好他的。”
“據說昨天有個男規培醫生被發現死在手術室內了。”一知情人士說,當天下午,警察來到醫院并封鎖了現場。
21日凌晨, 小石結束了工作后,和其他同事一樣在醫生休息室內休息。“那個屋子很黑,有很多人在他身邊休息。”知情人士說,當時并沒有人注意到小石。“之后他連續發了好幾篇朋友圈,說的都是了無牽掛的話。”
連發5條朋友圈
據認識小石的人說,他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人,平時很愛開玩笑。然而,他的朋友圈里滿是“加班”,言辭沮喪,“這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
小石的微信頭像是一個跪倒在地的兔斯基,萌萌的漫畫形象此時看起來是那么無力。“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是勸人學醫解決不了的,”小石的微信簽名后面配有一個咧嘴笑的表情,更像是一種自嘲。

20日,小石在朋友圈發了一個漫畫形象準備上吊的表情包,說:“夜班使人暴躁。”后面配著多個發怒、吶喊、咒罵的表情。20日最后一條朋友圈顯示,“接連幾個夜班都是通宵……這種夜班的確讓我有些許暴躁”。
21日凌晨,小石連發五條朋友圈。第一篇文章標題為“突發!年僅26歲的麻醉規培醫生猝死”小石的評論說:這種畸形制度下,可以預見我的未來。第二篇標題為“規培醫生因拒絕加班引發師生互撕”小石評論說:鞠躬盡瘁猝死而后已。第三篇標題為“別說我的工資拖后腿,我都快把大胯拖掉了!”小石評論說:當一個人為如何活下去而苦苦掙扎…。。
在一篇標題為“37歲女醫生自殺,一個月加班251小時!”小石,寫道:“其實很早以前就想寫這些了,也許我死后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也許會上新聞,也許會有人評論,也許會像其它醫護人員猝死的新聞一樣,被人懷念一陣,一切歸于平靜。唉,隨意吧,反正我也了無牽掛。”最后配了一個皺眉的表情。
小石的最后一條朋友圈,是一篇文章的截圖。“事實上,我們絕大多數對別人看似高明的人生建議和忠告都只會令當事人覺得非常尷尬和哭笑不得,而人家還要忍痛對你說聲謝謝。”文章最后小石說:“這么多年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學醫,這次,就聽我一回吧~來生誓不學醫。”
沒能通過的考試
“開始的時候,我們都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知情人士說,小石很有可能是跑到值班室內,沒有人發現他。“等找到人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
“他是醫院的規培醫生,事情發生之前他并沒有什么異常。”據知情人士介紹,小石的姐姐也是學醫的。“原本他是要今年畢業的,結果執業醫師考試沒有通過,所以沒能畢業。”
“據說他女朋友最近還和他鬧分手,網上說他三十歲了,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補助少的可憐,平時生活還要找家里要補貼,生活壓力實在是太大了。”知情人士繼續說,小石死亡的方式給自己靜推了一種叫做丙泊酚的藥物。
丙泊酚 是目前臨床上普遍用于麻醉誘導、麻醉維持、ICU危重病人鎮靜的一種新型快速、短效靜脈麻醉藥。“這藥能抑制心肌,推注過多可因抑制循環死亡。一般計量并沒有痛苦。”知情人士介紹說,注射合適計量的患者,會做美夢。“有時候病人都會在夢里笑,他也是想這樣愉快地結束自己的生命吧。”

醫院:還在調查當中
隨后記者來到了齊魯醫院宣傳科。“具體什么情況我們也不清楚。”一名宣傳科的工作人員表示,目前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什么時候出來調查結果,我們會向社會公布。”
目前,警方還在調查當中。
規培路遙 學醫路漫
不少醫學規培生向記者親述,來自工作、經濟、心里的壓力,遠遠超過其內心所能承受的最大限額,迷茫、憂慮常常充斥其身……
2014年,國家衛生計生委等7部門下發了關于建立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制度的指導意見,我國開始實施了“5+3”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的模式,即完成5年醫學類專業本科教育的畢業生,再接受3年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
“完成這類培訓的醫學畢業生就叫做醫學規培生,可以畢業后先考取研究生,在找工作單位,這樣未來的發展前途會更好,如今這也是大多數人的選擇。”小菲本科畢業于山東某名牌大學,順利考取研究生后,成為了北京某知名三甲醫院的規培生。
進入醫院后,來自同學、朋友的贊美聲不絕于耳,在家人眼中她成了“最有出息”的孩子。然而,小菲自己知道,從醫路才剛剛開始。
每天6點鐘,一睜眼看到的就是科室里的“工作”。抽血、寫病歷、收病人……雖然已從事了一年多,但直到現在她工作起來仍談不上有條不紊。
除此之外,小菲還要完成學校導師布置的任務,“等于一邊完成醫院工作,一邊還要完成學業。”小菲說。
雖然身處一線大城市,但從事這樣的工作一個月也僅能得到1800元的補助費用。除去水費、電費,日常的生活開銷外,所剩寥寥無幾。眼看兒時的玩伴已結婚生子,而自己的生活開支仍需要家里補助,小菲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早班、夜班、加班,最初聽到這樣的字眼小菲噘著嘴不停地抱怨,如今“24+12”的工作周期她也早已習以為常。“上全天班,晚上值夜班,第二天再上半天班,下午才能回去休息,這就是‘24+12’,有時候時間一長一周還會有2到3個夜班。”小菲說。
即便如此,她依然選擇奮戰在醫學事業前線,希望能堅持下來,用自己的雙手挽救更多的生命。
(生活日報記者李震 袁野)
來源:生活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