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還沒開始,大政就來電話問我是否回去,說要召集同學們聚聚。基本上每次回老家,大政都是召集同學聚會的“秘書長”,他是我的初中同學。

  回去之后,就聚了,地點選在縣城城郊位置折中的一處農家樂,來的基本上都是小學初中的同學,大多數都在縣城安家,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 

  進門的時候,看到前面的一個人,拄著拐杖,在緩緩地挪步,近前發現竟然是同學大林。原來去年十一的時候,他因高血壓腦出血,現在正在逐步恢復。大林性格開朗,又高又壯,人也熱情健談,上次見面時還好好的。 

  人都湊齊了,都是平常聯系也比較熟悉的一幫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到中年,有的孩子都上高中甚至大學了,比我們當年上學的時候年齡都大,但大家還是老樣子,坐下一聊,幾杯酒下肚,就都暴露了本性。葷段子講上幾個,再穿插著講講當年上學時候的糗事,嘻嘻哈哈,桌上的氣氛就嗨起來了。都是發小,誰不知道誰啊,再說了,同學聚會要的不就是這樣的氛圍嘛! 

  大林酒也不喝了,身邊的同學不時地給他添菜,倒水,他大部分時間是靜默的。后來輪到他敬酒的時候,他說,現在自己身體這樣,情況還不是很穩定,一般的聚會也不出來了,但同學的聚會無論如何一定要參加。大家紛紛安慰他:大林,大家都是親同學,你也別多想,沒事的,很快就好起來了,你這恢復得不是很好嘛!

  幾位女生說起了一件往事,不知誰說了一句,“當時大鳳坐在那……”聽到這話,我心里咯噔一下,大鳳也是我們同學,一個很文靜的女同學,去年出了車禍,不幸離世,朋友圈已永遠停止更新。大家已經能夠很平和地談起她,但接著就把話題轉移了。 

  說起了當年的老師們。艷麗同學的叔叔,當年也是我們老師,教數學的,現在已經退休了。其他的一些老師,從初中畢業后,都逐漸失去了聯系,但從老家的這些同學這,又陸續知道了老師們的一些信息。

  教語文的李京梅老師,說是現在縣城的金城高中教書。正好有位高中同學在那里任職,微信上一問,隨后她就把李老師的微信給了我,竟然一下子聯系上了。雖然時隔近三十年,通過朋友圈里的照片,我一下子認出了李老師樣子,李老師竟然還記得我,真是意外的驚喜。聊了幾句,很多記憶就激活了。教英語的郝老師,據說后來去了環衛系統,大芝說前兩年見過她,但后來失去了聯系。

  但最令人震驚的消息是,初中班主任徐老師,前幾年因病去世了。徐老師的村子離我們鎮上的中學有十多里路的樣子,人長得高高瘦瘦一表人才,說話字正腔圓,聲音很有磁性,英語發音也純正,讀起課文來抑揚頓挫。初中畢業之后,我和同村的好友呂唯一同學,還騎車去徐老師家看過他。唯一還記得,當時老師很熱情地招待我們倆吃飯,中午特意包的餃子。后來聽說,徐老師去了萊陽,從此沒有音訊。沒想到這次聽到的消息,卻是人天兩隔。腦子里浮現出徐老師的樣子,和他富有磁性的聲音,心里突然很感傷,很難相信這是真的。聚會結束后,又找同學核實一番,艷麗說,是真的,徐老師應是我們老師里走得最早的一位。 

  我們是1988級的初中生,學校在如今的鎮上,校舍也不新,條件簡陋。年輕的老師們大多剛剛畢業,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正是人生風華正茂的好時候。 

  現在想起來,老師們都非常敬業,在教學上一絲不茍,對我們的要求也嚴格。但后來我們才知道,那時候老師們大多都是以代課老師的身份從事教學的,身份和待遇上跟在編的正式老師有很大的不同。而后來,代課老師有的轉為民辦,民辦后來基本都轉成了公辦。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樣的機會,有的老師離開教育系統,其實也是無法解決公辦的身份。印象里,感覺他們都是百分百地投入教學工作,并沒有因為身份的問題有所懈怠,我們也從沒有覺得他們跟正式老師有什么區別,他們也沒有跟我們提過這些事情。師生之間的關系,也特別簡單純潔,想來都是美好的。 

  有同學在群里上傳了當年初中的畢業照,由于時間已久,照片上的人有的面孔已經顯得模糊,有些同學和老師,甚至早已叫不上名字。

  多年之后再回首,我們感嘆歲月匆匆如白駒過隙,感嘆每個人的故事以無法預料的方式展開甚至終止。是啊,那時我們年紀小,面龐都是青澀的,又怎么會知道時光的重量呢?

  聚會之后我翻看大林的朋友圈,看他剛寫了這么幾句:一年前的今天我倒下了,一年后的今天我依然站著,而且站得越來越挺拔。男人不能輕易被困難嚇倒,挺過去就好了。

  嗯,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