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稱工人多次逃跑被抓回來

　　白天出來搬磚、跟車運輸，夜晚睡在一個小屋，表面上老鄭(化名)的打工生活很正常，但和其他磚廠的工人不同的是，老鄭月底領不到工資，每天晚上老板會鎖上他的房門。老鄭有這樣的遭遇，只因為他精神不太穩定，好的時候干活、說話和正常人沒有兩樣，不好的時候會自言自語，到處亂跑。雖然他過著別人眼中“被囚黑工”的生活，但面對民警詢問時，老鄭仍說“我有吃的、有地方住，生活還可以，不過兩年多沒回家，有點想家。”

　　5月30日，有市民撥打信報熱線80889088，稱嶗山區某磚廠里有一個“智障”工人，他可能被老板囚禁在磚廠里。據該市民講述，這位智障工人40多歲，菏澤人，在磚廠干活兩年多了。“他腦子不正常，在廠里干活，附近的人都知道這里有個傻子。”

　　該市民向記者講述了一些他所知道的情況。“他是個傻子，平時出來干活，主要干些體力活，搬搬磚什么的，但是一到下雨天，沒法干活時，老板就會把他鎖在屋里。”這位市民強調屋門上有兩把鎖。不僅下雨天老鄭被困在屋里，晚上睡覺時，老鄭同樣被鎖在屋里。“老板這樣做，就是害怕老鄭逃跑。”

　　該市民稱自己聽說老鄭曾經逃跑過幾次，但都被抓回來了。“老鄭之所以被抓回來，就是因為腦子有問題，逃跑的時候走直道，每次都躲在一個地方，誰能抓不到他？所以很容易被老板帶回來。因為老鄭跑過幾次，老板加強了看管，不僅封死了窗戶，還多加了一把鎖。”

　　不僅鎖住老鄭，該市民還透露老板不給老鄭工錢。除了吃住免費，老鄭沒有得到任何報酬。“平時他一個人睡在小屋里，外面被鎖上，大小便咋解決？還有吃的，老板吃的東西和他吃的東西都不一樣，也不讓他上桌。”該市民說因為條件差，再加上不講衛生，老鄭頭發很長，衣服也很破，身上臟兮兮的。

　　工人自稱沒有受到虐待

　　5月31日下午，按照市民提供的地址，記者來到磚廠。記者看到附近基本都是搞建材生意的，賣水泥、磚、沙、樓板等。剛到廠子門口，院中的狗看到陌生人就開始狂叫，記者決定繞道觀察環境。

　　磚廠占地面積并不大，院子里有三四個活動板房，院中停著三輪車、鏟車等運輸工具。記者站在高處觀察，發現院子內有很多建筑材料，西邊是一堵墻，旁邊堆著水泥磚；靠近院子門口的位置是成袋的水泥；不遠處一大堆黃色的沙子。

　　臨近傍晚，天有點陰沉，記者注意到兩名男子站在水泥袋上，拿著塑料布蓋在水泥上。據提供線索的市民確認，其中一名男子就是他所說的智障工人。該市民透露，這里除了智障工人，還有老板夫婦兩人，以及他們的母親，再無他人。

　　6月2日上午10點，記者以買沙的名義進到院內。記者可以遠遠看到工人坐在院子角落里。還沒等記者走近，狗發出狂叫聲，老板娘出來，問記者過來干什么。記者以裝修為由打聽水泥價格，借此機會接近了智障工人，他正在小屋外墻邊的桌子上吃面條。由于剛和老板從外面送水泥回來，他端著碗的胳膊沒有清洗，有不少石灰粉，連頭發也是白的。

　　2日晚上，記者第三次來到這里，此時院子里十分安靜。其中一個板房透出白色的亮光，邊上的小屋漆黑一片。據稱，亮著光的屋子北邊的小黑屋就是智障工人的房間，一般房間都會上鎖。因為院中有狗，記者并沒有貿然進入院內。

　　3日早上，記者趕到嶗山區中韓邊防派出所報案。民警聽到記者的講述后，決定以檢查外來人口的名義過去看一看。查看結果是，老鄭兩年多沒有回家，目前身上沒有傷痕，老板沒有支付工資，晚上會把老鄭鎖在屋內。

　　民警進入院子后，老鄭正在墻邊干活，民警示意老鄭停下來，老鄭并沒有停下來，他告訴民警他有活要干，因為有人急著要貨，害怕耽擱了。老鄭這樣說話，讓民警很意外，覺得老鄭不像“智障”，和正常人差不多，還知道要抓緊干活，不過，隨著交談時間增加，民警發現老鄭有時自言自語，民警并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老鄭后來稱在這里工作“有吃的有住處”，生活還可以，老板也沒有虐待他。為了驗證老鄭所說的內容，民警讓其掀開衣服，查看后發現身上并沒有受傷的痕跡。不過，民警發現老鄭的身上并不干凈，有長時間不清洗留下的痕跡。

　　民警詢問老鄭身份證號，他并不記得，但他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鄭孝亭(音譯)，還說出了哥哥以及兩個姊妹的名字。老鄭說老家在菏澤市巨野縣，至于更具體的信息，老鄭無法提供。

　　詢問完后，民警詢問了磚廠的老板。老板稱并沒有打人，他對工人很愛惜，不會對工人做出過激的行為，同時，老板稱工人有吃的有穿的，和他們吃的都一樣。

　　為何把人鎖在屋中？老板說老鄭是他朋友聯系過來打工的，因為他精神不大正常，有時會亂跑，特別是晚上，所以才把房門鎖起來，防止老鄭亂跑。老板說鎖住老鄭是害怕老鄭跑沒影了，那樣就沒法對他的家人負責了。至于有沒有給老鄭發工資，老板稱“一塊存著”，并沒有交到老鄭手中。

　　因為以目前的狀況無法判定老板是否非法囚禁老鄭，民警詢問過后并沒有采取強制措施。不過，民警表示將聯系其家人。

　　暫未能聯系上其家人

　　3日下午，警方在公安信息系統中并沒有查詢到老鄭的信息，但是查到老鄭提到的哥哥的名字，登記在菏澤市巨野縣柳林派出所。隨后，記者和柳林派出所取得聯系，對方查詢后確認記者提到的名字是轄區內的常住戶口，同時給村支書打了電話。

　　不過，村支書稱村子里沒有老鄭這個人，老鄭提到的那個人名確實在村子里，但那個人沒有兄弟，只有姊妹。他對村子里面的情況很熟悉，沒有老鄭這樣的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同時，他沒有聽說誰家有人外出打工兩年多沒有回家。老鄭到底是哪里人，如何能幫他聯系到家人？本報將會對此事跟蹤報道。

　　磚廠老板的行為是否構成非法拘禁？山東頤衡律師事務所叢偉律師和山東誠遠律師事務所郝華君律師均認為，以目前的證據來看，無法斷定老板的行為是否屬于非法拘禁。不過，叢偉律師稱磚廠老板明知對方精神不穩定，還讓其從事勞動，涉嫌非法用工，因為老鄭精神存在問題，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人，沒有勞動能力，不能雇他干活。叢律師還認為，按照勞動合同法老板應該付給老鄭工資，不給工錢同樣違反法律規定。 文/圖 本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