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丘市曹范鎮凹峪村已由5個自然村縮減為3個自然村,其中有居住的小凹峪村已由原來的36戶縮減為16戶,村內閑置危舊房和遺存大量廢棄宅基地,殘垣斷壁、雜草叢生,村莊看上去破敗蕭條。
盛夏時節,驕陽似火。
南山老峪村村民,心里也像著了火一樣焦急。持續干旱,讓地里的玉米葉子都打了卷兒,再不下雨,秋糧就沒指望了,目前吃水都成問題。這個離市區只有30多公里的山村,至今仍是靠天吃飯,生存條件惡劣,脫貧的路走了多年,仍未有轉機。濟南市區外,還有一批像老峪這樣的貧困村,村里有一批令人心酸的貧困戶。脫貧解困,迫在眉睫。
【編者按】
按照市委書記王敏5月7日在全市鄉村扶貧解困工作會議上的要求,市里組成由市領導同志參加并擔任組長的3個調研組,深入7個縣(市)區的28個貧困村、151戶貧困戶進行了進村入戶實地調研。結合正在開展的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全市新一輪的扶貧解困工作,即將拉開大幕。
濟南,作為東部大省的省會城市,貧困村是如何形成的?貧困程度到底如何?且看記者調查。
一份無奈的承擔丈夫重病兒子出走,七旬老太成家里“頂梁柱”
8月1日,一場小雨過后,記者駕車駛在通往歷城區西營鎮老峪村的村村通公路上。這條路沒有鋪瀝青,坑洼不平。車輛進村后,道路更是陡然變窄。
老峪村由5個自然村合并,村散布在山上,相互之間近的距離1里路,離得遠的有兩三里。村里新建的樓房或平房少之又少,更多的是上世紀建的石頭房子。
村民楊清運和老伴顏秀英住的石頭房就在山腳下。從外面看,石頭堆砌的墻面布滿多道裂縫,屋頂的瓦片也有多處破損;進入屋內,家具陳設極其簡單,漆黑破舊的桌椅,看起來已有些年頭,后墻上還糊著一層黑黢黢的塑料布,幾處墻角能看到雨水沖刷的痕跡。“后墻漏雨,冬天雪花都能飄到屋里。”顏秀英說。這座石頭房子,他們已經住了30多年,如今不僅不能遮風擋雨,看上去還搖搖欲墜,成為名符其實的危房。
楊清運今年80歲,患有腦血栓,臥床10多年了,早已失去勞動能力。他唯一的兒子患有精神疾病,已離家10年,至今杳無音信。今年70歲的顏秀英,不得不承擔起這個貧困的家庭,成為家里唯一的勞動力:不僅要照顧患病臥床的老伴,還要侍弄家里的地,種點口糧和菜。
老峪村村支書王明德說,楊清運老兩口原來有低保,但后來相關政策執行更加嚴格,因為他們有兒子,應能提供一定的養老資源,所以生活困難的孫秀英老人便沒能再享受低保。盡管他們的兒子精神失常,并失蹤多年,但村里多次給申請,也沒再辦下來。
掀開楊清運家里放飯菜的筐子,里面只有咸菜和饅頭。顏秀英說,她年紀大了沒法外出打工掙錢,每月只靠兩人100多元的老人生活補貼過活,老伴的藥已斷了多年,因為實在沒有多余的錢。她盼著能吃上低保,這樣日子還能好過點。
在記者走訪的幾個貧困村中,像楊清運家這樣的貧困戶還有很多,基本都存在家里沒勞動力、有人患病等情況。而像他家這樣有石頭危房的也不在少數,一旦發生意外,后果不堪設想。
一個困擾的難題
水太少,投入七八萬種的耐旱蕓豆全枯死
記者走訪的幾個貧困村,盡管窮,但村民吃飯問題基本不大,相比而言,更難的是吃水。
在老峪村,村民的生活用水只能靠每天早上去山上水池里挑。1993年,村里打了眼井,但目前出水很少,“8天才能抽滿存水的小水池子,不夠吃的!贝迕裾f。而前幾年村里安裝到家的自來水管,因缺水,早已成了擺設,大多都銹住。
歷城區仲宮鎮十八盤村和老峪村一山之隔,村里前些年花數十萬打了幾眼井都沒出水,村中間有一眼幾十年的老井,從井口向下幾乎能看到水底,出水量有限,只能滿足附近幾戶村民用,F在生活用水要從山下幾里遠的井里二級提水,每年光電費就3萬多元。因提來的水太少,又要節約用電,水只能提到村頭,村民要自個兒去挑回家。
同處山區的章丘凹峪村,也面臨缺水問題。村里唯一的取水點,因剛下了雨,積攢了半池雨水,而天旱的時候,村民們吃水則更加困難。村支部書記張業斌說,水少的時候要下到池子里,用舀子將水刮到桶中。
因為缺水,生活都成問題,地里的莊稼更是顧不上,收成可想而知。老峪村共有600多口人,500多畝山地,一口人平均不到一畝,零零碎碎分布在山坡上,能夠種麥子的還不到三分之一,一畝也只能收獲五六百斤,余下的大部分土地只能種一茬玉米或小米。
今年老峪村想嘗試下種更高收益的作物,經多方考察,確定引進耐旱的蕓豆。村里投入七八萬元,買回蕓豆苗和搭架子的竹竿等,結果因雨水太少,又沒有其他水源,這種耐旱的作物都沒能撐住,苗都枯死了。
離老峪村幾里外有個水庫,但提水過來的成本太高了。王明德說,就算把水提過來,村民也用不起。沒有水,啥也沒法發展。村里想把山上的蓄水池都擴大修起來,但投入太大,一時籌集不到那么多資金。
兒子出走,楊清運(右)的老伴負責撐起這個家。一份沉重的賬單村集體一年收入500元,修路欠了上百萬
除了缺水、缺公共服務設施,交通不便也成為貧困村面臨的突出問題。一些村為此背上巨額債務,這讓發展更加雪上加霜。
西營鎮老峪村和仲宮鎮十八盤村都在深山,處在公路最末梢,用村民的話說就是“死胡同村”。村村通公路只修到村口,村里的路就要村里自己想辦法。和平原上的村子不同,因地形限制,這些山區村里人們住的較分散,路也是盤山路,修路成本非常高。老峪村剛修了一條3公里多的村內路,路面寬5米,費用150多萬元,除去政府補貼,村里還欠下幾十萬元債務。村里現在外債100多萬元,都是歷年來修路、修水池欠下的。
仲宮鎮十八盤村因修路欠下的債務更多,目前達200多萬元。給村里墊資修路的老板,天天到村里要錢。8月1日,記者到該村采訪時,村支書張逢禮再次被債主找上門,他坐在破舊的村委辦公室,點燃一支劣質煙,說著村里的難處。現在村里運轉基本都靠他借錢或個人墊錢,上報低保戶需要打印材料,這點錢還是他個人墊上的。
這些背負巨債的貧困村,集體收入基本沒有,大多都是“空殼村”。十八盤村唯一的集體收入,就是把村里一個小山頭承包給本村村民,租金一年500多元。
集體經濟空殼,基層組織也因此薄弱,F在村三職干部的人均月補貼不足500元,個別鄉鎮甚至低于300元,很難調動村干部的工作積極性。農村運轉經費不足,據統計,1個1000人左右的村莊,要維持正常的垃圾清運、吃水補貼、基礎設施維護、報紙征訂等工作,一年至少需要5萬元。而目前我市農村基層組織運轉經費平均每村在1.5萬元左右,這些錢基本被用作三職干部待遇補貼,即使村干部有心干事,也往往陷于無錢干事的尷尬境地。
為逃離村莊,男青年“倒插門”當養老女婿一個奇怪的現象
山區的這些貧困村莊,隨著青壯年勞動力紛紛向外轉移,空心化嚴重。不少村莊常住人口基本上是一些老弱病殘等貧困人口,兒童都不多見。
洪范池鎮小黃村,戶籍人口是648人,而實際在村內常住的不到300人;東車廂村戶籍人口是438人,而常住人口不到100人,全村僅一名小學適齡兒童,需到十幾里地外的小學上學;去年曹范鎮趙家小學在片區內10個行政村,僅召收到1名小學生……
說到村莊的衰落,老峪村村支書王明德嘆息不已,“沒辦法,都想過好日子”。村莊埋沒在大山里,交通不便,他們村沒有衛生室、學校,甚至連一個商店都沒有。村民最怕的就是家里有人生病,有時夜里有個發燒的,還得摸黑走10多里山路去鄰村或鎮上。村里的娃娃上學更是愁人,也得到鄰村去,要走二三十里山路。
仲宮鎮十八盤村的孩子上學也面臨這一問題,村里只有一個幼兒園,還和村委會合用一個院子,若上小學就要到十幾里外的鄰村。村民宮秀清的孫子今年6歲,幼兒園畢業該上小學了,正愁著怎么接送:兒子兒媳在濟南市區打工沒時間,老伴身體不好,她年紀大了不會騎車,只能讓孩子坐“黑校車”——摩托三輪,一個月50元錢,但安全問題咋辦?
村莊空心,有的已經到了自然消亡的邊緣。老峪村5個自然村中,有一個自然村現在只剩下幾十戶,村里的姑娘都嫁到外地,男青年討不到老婆,為逃離這個“窮窩”,都倒插門去當養老女婿。
章丘市曹范鎮凹峪村已由5個自然村縮減為3個自然村,其中有居住的小凹峪村已由原來的36戶縮減為16戶,村內閑置危舊房和遺存大量廢棄宅基地,殘垣斷壁、雜草叢生,村莊看上去破敗蕭條。
◎記者手記扶上致富路,解決生活苦
連日對貧困村和困難戶的走訪,為我們打開另外一扇認識鄉村的門,門里是無盡的唏噓與心酸。
看到那些山村里滿頭白發的老人,本是享受天倫之樂、頤養天年的年紀,仍要為生計而奔波;那些困難村民生病,為省錢不去打針吃藥,臥在破舊的床上硬撐著;村里留守的娃娃,沒法和打工的父母團聚,還要走崎嶇的山路上學;缺水的村民,每天爬上山坡挑水,地里的莊稼干旱而死……我們對生活與生存的一字之差,有了更深的理解。
城市化進程快速發展的今天,與城市的繁華與喧囂相比,鄉村仿佛是被遺忘的角落,特別是一些自然條件惡劣的貧困村,發展的落差正越拉越大。更多的人正逃離村莊,進城打工尋求夢想。但正如那句話所說:“城里有村里人的夢想,村里有城里人的爹娘!必毨Т迕撠殻щy戶解困,不僅關乎社會發展公平和平衡,更直接關乎那些身處貧困村的村民生活幸福。
隨著社會的發展,扶貧解困的工作應繼續深入,并結合當前實際,真正把那些貧困村扶上致富的道路,解決那些困難戶的困難,讓更多的人得到幫助,這才是真正踐行黨的群眾路線。(記者趙明)
◎相關新聞
章丘探索產業扶貧新模式——
讓每個貧困村都有“造血功能”
今年以來,章丘市探索產業扶貧模式,力爭讓確定的96個貧困村都能有產業,有“造血功能”。記者探訪了解到,過去該市的扶貧工作往往是簡單的送錢、送物,村民吃完喝完以后,還是摘不掉貧困的帽子;今年則注重從就業、醫療、修路、危房改造等多方面幫扶,讓每個貧困村都進入雞生蛋、蛋生雞的循環模式。
改造危房,空巢老人集居做伴
章丘市垛莊鎮西部也有個十八盤村,同樣地處山區。青壯年多外出打工,多年以來,不但村集體無收入,生活條件也很簡陋。
8月8日,記者來到十八盤村時,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村中房屋墻壁用水泥粉刷了,兩條主干道均用水泥混凝土修繕完畢,一些危險路段還安裝了護欄。主干道兩側的民房墻上,還有不少手繪文化墻。村支書黃允海透露,今年3月份以來,村里沾了幫貧扶困工作太多光,不但翻修了道路、危房,還按照美麗鄉村的標準,清理了村內積攢多年的垃圾,并打算安裝路燈。
在十八盤村村口小廣場邊的三排房屋中,既有日間照料中心,又有集體廚房和十余間空巢老人的集中居所。這是章丘在十八盤村做的一個新探索,即為空巢老人集中蓋房子,讓他們搬到一起祝這樣不但方便照顧空巢老人,平時他們還能做個伴。
送羊、送核桃苗,還搞農產品加工
今年章丘市不再采取傳統幫貧扶困方法,而是挖掘并發展每個貧困村的經濟增長點,讓他們主動脫貧。
十八盤村村民呂榮波便是此舉的直接受益者,其妻因患病喪失了勞動能力,家中之前的收入來源全靠他做木工及幫人放羊,常常連妻子的吃藥錢都拿不出。今年3月份,章丘市民政局不但幫他修繕了房屋,還幫他在院子里搭了個棚,扶貧辦也免費送給他10只小山羊和一些核桃苗,鼓勵他通過勞動致富。
村里還成立了種植合作社,并在著手建設農產品加工中心和愛心超市。“以前村民采了花椒、核桃,都要挑著擔子跑到20里地外的鎮上去賣,等加工中心建成后,直接送過去就有人收。”黃允海說。
多部門聯手,幫貧困村找出路
實地探訪中,記者了解到章丘市對十八盤村的幫扶清單:章丘市扶貧辦發放4000株核桃苗和10只小山羊;組織部建農產品加工中心、便民超市,并結合“百村牽手”行動,由先進村對其產業幫扶;宣傳部建13處文化墻;殘聯建殘疾人康復站;住建委做村莊整體規劃,拆除破舊房屋44處,新建22戶,修復石板路4360米,計劃安裝路燈40盞;衛生局組織專家免費為困難戶查體、送藥,提升村衛生室環境;畜牧局修安全護欄500米;水利局計劃打機井、修蓄水池;林業局幫助嫁接核桃苗7000株;農業局幫助實施農產品加工、銷售;旅游局幫助開展鄉村旅游開發……各個部門正在形成合力,幫助像十八盤村一樣的貧困村找到出路,推動經濟薄弱村的轉化升級。今年章丘確定的96個貧困村中,目前已有48個被優先幫扶,剩下48個貧困村的幫扶工作也將盡快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