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的負擔:“沒啥可圖的,我們其實希望她走我們前頭”
曹宗戀夫婦都是爽利的莊稼人,這個家雖然簡陋但整整齊齊。“我這個人兒一直算坦坦蕩蕩的,不能干虧心事。”幾年前,鄰村一位大姐透露給曹宗戀,有人曾偷偷打聽迎弟的情況,曹宗戀聽聽也就過去了。30年來,他從未動過找迎弟親生父母的念頭。“不找那個,找著了迎弟還是回不去,就算回去了迎弟以后的日子也不好過。”曹宗戀堅定地說,“我們養活她,挺好了。”
曹家四方的農家院不大,三面墻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尿布。迎弟一直大小便失禁,瘦骨嶙峋的軀體卻依然是成人的排泄量,兩口子一天要給她更換十幾次尿布。除此之外,王均秀還要給迎弟翻身,用濕毛巾擦拭身體,日復一日。
女兒的生命并未按照醫生當初的預言,如今已經進入第30個年頭。可王均秀的身體卻頂不住了,2008年王均秀被查出身患乙肝,此后病情急轉直下住進了醫院。曹家的經濟來源是家里種的幾畝蘋果和花生,一年勉強剩下1.5萬,可是王均秀吃藥一個月就要1000元以上。治病花光了曹宗戀勞作為家里積攢了十幾年的積蓄,而王均秀心里也因此彌漫著一絲悲觀。“我這個病,只能放棄,”王均秀苦笑著,“沒有錢治病了,現在我忙著,也是在等著走的那一天。”提到妻子的病情,曹宗戀表情嚴肅:“我們倆也算是說好了,能挺到哪一天就到哪一天吧。”
“我們真把迎弟當成自己閨女,她就是不能說話,其實她知道我們和她親。”曹宗戀說,以前他開著三輪回家來,還離得很遠的時候,迎弟就隔著窗子咧開嘴大笑,王均秀說那是聽到了父親回來。老兩口有時也會和對她說簡短的話,而迎弟會隔上5秒左右反應一句“嗯。”這些年,這是她與父母唯一的交流方式。
“這么多年,哪能沒有感情?這孩子太可憐。”曹宗戀收起了一貫的笑容,“人家的姑娘都能自己買好看的衣裳,能出門子過日子,我們迎弟只能躺床上吃苦受罪,她也不愿意這樣。”“我們希望她趁著我們不行之前走在前頭,那也是她享福了。如果我們不在了,誰還知道以后?”曹宗戀沒有說下去,眼眶就已經紅了。然而,在日照市里工作的曹營卻說:“我希望爸媽不用擔心這個,他們有天抬不動姐姐了,我肯定接過這個擔子。”
曹宗戀坐在窗口下,說出兩個想實現的愿望:一是希望妻子的病可以好轉些,不再那么受苦;一是希望迎弟以后不管境遇如何都能活得順當點。可能是聽到父親說了自己,窗子里飄出迎弟開心地“啊啊”聲。曹宗戀說:“不說了,他能聽見在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