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頭,一個總是讓外鄉(xiāng)人提不起又說不出的地方。熟悉它的人會說它與中國其他地方相比,特色太多且格格不入,讓人覺得生分;不了解它的人對它的印象還只停留在從前的小漁村以及上世紀80年代成立的經(jīng)濟特區(qū)上。確實,汕頭自從成為經(jīng)濟特區(qū)之后,惟一能讓人念起的只剩下上世紀90年代初蔚為壯觀的走私場面了。
坐擁著便利的地理位置和經(jīng)濟政策,汕頭卻始終沒拿出份像樣的業(yè)績單。特區(qū)成立之初,或是靠走私發(fā)家之后,到哪兒都自豪地操著一口外人聽不懂的潮汕話的汕頭人,如今雖已沒有太多可炫耀的本錢,但傲氣依舊。他們不甚在乎外人扣下的“排外”帽子,只要“自己人”過得好便好。對于見過大風大浪的汕頭人來說,生活的真諦其實只是街頭巷尾茶圍桌上那一小杯清苦濃郁的工夫茶。而這,正是當下最潮的生活。
汕頭
歷史全在“永遠穿不過”的韓江里
從汕頭市區(qū)到澄海,要穿過好幾條大河。因為有了橋,過河倒不是什么問題,可是過一條河,人們告訴我,韓江。再過一條河,韓江。再過一條河,還是韓江。連著穿過的幾條大河,都是韓江,這怎么可能?
從地圖上看,實際上汕頭東西兩邊各有一條大河,西邊的叫榕江。在榕江入海口形成了汕頭人自稱是全國惟一的內(nèi)海,也就是著名的牛田洋。“文革”時曾有一部《戰(zhàn)臺風》的電影,描寫了牛田洋發(fā)生的抗擊臺風的悲慘故事。前外交部長李肇星當時也在牛田洋經(jīng)歷了那場事件。今天看來,抗擊臺風的事,是當時歷史條件下蠻干和瞎指揮造成的無謂犧牲:五百多人為了“與天奮斗”付出了生命。
從汕頭西側(cè)的榕江一直向東到饒平海邊,榕韓二江的支流在這里分分合合,造就了潮汕三角洲上無數(shù)縱橫交錯的河溝溪流。潮汕潮汕,乃是潮州和汕頭,指的就是這一大片土地。整個潮汕就像一把巨大的扇子平鋪在廣東的東北,福建的南邊。潮州,正好處于這個大扇子的扇柄位置,分叉開來的韓江們則組成了大扇子的扇骨,而整個扇面,就是汕頭市所轄的市縣了。老汕頭人告訴我,韓江離開潮州,奔向大海,就分成了幾條支流。因為離大海已經(jīng)不遠了,所以也就沒有再為它們單獨起名,這就是我在去澄海的路上永遠也走不完韓江的原因。
洗薄殼
韓江,是以唐代大文學家韓愈的名字命名的。自從唐朝時韓愈被發(fā)配到潮州,這里就進入了一個新階段:流經(jīng)它的那條河為韓江;韓江邊的一座山為韓山;當?shù)厝嗽谏巾斀隧n文公祠;潮州的最高學府韓山師范學院,則緊靠在韓文公祠……韓愈連同唐文化,深深地影響著這個城市。全國各地方言中,只有潮汕方言保留了8個聲調(diào),而不是現(xiàn)在漢語的4聲,據(jù)說這才是真的唐音,但也沒有定論。如果地道的潮汕人用潮汕話來朗誦唐詩,一定很“潮”。此外,潮汕人直承唐文化精髓,竟沒受到后來宋明理學的影響,他們沒有走中國廣大內(nèi)地讀書人的彎路,不受儒學束縛,沒有都變成書呆子。潮汕人一方面尊師重教,處處留下了韓愈治潮的古跡軼聞;另一方面卻并不讀死書,而是認為讀書經(jīng)商互不矛盾,所以潮汕地區(qū)能出巨賈大商,如李嘉誠,也能出大儒學者,如饒宗頤。這兩個人可以說是潮汕地區(qū)文化的典型代表。而潮州和汕頭相比,一個含蓄,一個恣肆;一個隱在山中,一個則張揚于平原;一個更強調(diào)讀書,一個則似乎忙于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