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曉剛查曉剛

  查曉剛一天要開兩種車,一種是寶馬SUV,一種是保潔車。

  查曉剛穿過兩種工作服,一種是在實驗室里的白大褂,一種是倒泔水時橙色的環衛服。

  “江陰年輕環衛工開著豪車上班,稱泔水味聞起來是酒香”的新聞,讓27歲的查曉剛一夜走紅。

  短短數小時,在網上引來數萬條評論:“有錢就任性”、“變態的環衛正式工制度”、“拿這種特殊個案來麻痹貧民大眾”,還有的稱他“不管是不是作秀,就沖他肯動手去搞,也要點贊”……

  面對諸多家媒體的采訪,查曉剛不停地說,“這條新聞的標題起得太‘那個’了”,他期待這件事“過幾天就平息下來”,他還一再強調,自己是做“環境保護”的,而不是簡單的“環衛工”,“收泔水只是工作的一部分,還要負責管理垃圾處理設備”。

  事實上,在江陰市環衛所,他并沒有正式編制,只是合同工。

  他把收泔水稱為“進料”。只有那些冒著熱氣的花花綠綠的剩飯菜被倒入廚余垃圾處理機,他熟練地摁開關,一排排燈閃爍著,機器轟隆隆響起時,這名南京師范大學2007級自動化專業的畢業生,才算找到了“存在感”。

  有探望他的朋友形容那種泔水味冒著“臭墨水”味,酸酸的,查曉剛只是淡淡地說“還好”。有時,他固執地堅持,剛收來的泔水, “跟剛剛煮好的飯菜氣味差不多”。每次收剩菜剩飯時,他并不戴口罩。

  他是家里的獨子,上班的交通工具是一輛價值60多萬的寶馬。他每個月2000元的薪水里,要拿出一千多為女兒買奶粉。他自己的吃喝住宿,包括每天上班20元的高速費和油錢則由爸爸承擔。他成了網上頗有爭議的“啃老族”。

  在用鐵板搭成的幾平方米的管理室內,空調洞用紅色塑料袋隨意堵住,他向中國青年報記者感慨:“找個安穩的工作不容易。”

  在手握鋼管攪拌泔水之前,查曉剛握的是鼠標,拿的是仿真火箭的實驗儀器。

  在上海航天局803研究所,查曉剛換白大褂的更衣室比現在的管理間大兩倍還多,收入也是現在的兩倍。但在付完4000元的房租之后,家庭的開銷也只能靠妻子的收入。

  像所有心懷憧憬的大學生一樣,剛剛畢業的查曉剛選擇來上海闖蕩。那是父母和親友眼中的繁華大城市,航天研究所的工作聽上去也足夠“光鮮”。 “但現實跟他們想的不一樣。”查曉剛低垂著眼,緩緩說道,“那兒的工作要熬好多年,我不喜歡坐辦公室。”

  這對夫妻在上海最經常的娛樂活動是看15元一場的電影。他們下班后曾經開著車路過19世紀的天主教堂,路過有39級大臺階的恒隆廣場,路過每平方米售價6位數的霞飛別墅,回到簡陋的出租房。那輛江蘇牌照的私家車在某些時段不允許開上上海的高架路。

  “還是家鄉好,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都在這里,上海人生地不熟。”在上海工作的兩年時間里,查曉剛保持著每周末回江陰老家的習慣。

  至少在半年以前,查曉剛已經醞釀著辭職回家了。“上海開銷大,照顧不了女兒,將來也無法照料父母。”查曉剛堅持認為,在上海拿4000元的工資和在江陰拿2000元的薪水,“感覺差不多”。

  眼下,這位年輕人對自己的環衛工作感到滿足。垃圾處理站試運行的時候,曾經從北京來了幾位清華大學的博士做指導,他們叫查曉剛“查科”,這讓他頗為得意。

  對工作,他絲毫不敢懈怠,他會打電話給自己的領導,請示一個來領免費肥料的簽名看不清該怎么辦。

  很難去給查曉剛的工作一個準確的定義,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職位是什么。在并不清晰的職業規劃中,他只是清醒地意識到,這份月收入2000元錢、沒有編制的工作來之不易。至于將來,“先考個事業單位的編制再說吧”。

  廚余垃圾經過分選、破碎和擠壓脫水,制成像土壤一樣的肥料。這個剛剛成立3個月的廚余垃圾就地式處理示范項目還沒有為肥料找到穩定的銷路。查曉剛抓起一把出料,在手里揉搓著,“這個是棉絮狀的,出料好”。

  他的搭檔,59歲的鄧國書,時常要聽這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人指揮。在他眼里,白凈的大學生查曉剛沉默寡言、自尊心強。

  查曉剛通常會晚一些去市政府大院的食堂,安安靜靜地吃完飯就直接收泔水了。

  即便如此,查曉剛也從不穿著橙色的環衛服坐在食堂里吃飯,它通常將衣服塞在清潔車的狹窄箱子里,吃完飯再出來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