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她的父母,我十八歲前不僅僅是只在一個城市長期生活,甚至家里二十年都沒有換過房子,是在同樣的一個家里長大;小人爹大概從有記憶的四五歲起也是在一棟屋子里長大十八歲離家上大學?梢哉f,我們自身的成長經歷讓我們自然接受的是一個不變比較“正!钡摹捌毡椤钡某砷L環境,我們多次跨洲遷徙也不是因為其中一個突發奇想覺得“需要讓孩子多換國家/洲/地方長大!
事實上,聽到小人表達對朋友的思念之情,我們自然都是有些難過的,我們會鼓勵她告訴我們想對小朋友說的話,然后給小朋友的爸爸媽媽發電郵,請她們轉達。
我們為什么義無反顧地搬離生活多年的地方?其中一個很大原因是我們對美國教育尤其是基礎教育的不信任。過去三年里,我作為大學申請咨詢師(college counselor)一直在為一家大型課輔公司工作,接觸硅谷各類公立私立中學生和小學生,而且可以長期深入了解她們。在此也順便澄清一下大學咨詢,其實正規的“大學申請咨詢師”在美國并不是一個遍地開花的現象,因為這是個需要認證的專業職位。譬如我也只能經過一年多近兩年的課程學習,完成符合條件的兩三位數咨詢時間后,由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認證才獲得可以獨立咨詢的資格。正是常年累月跟著各校學生體驗了解她們學校生活中所遇到的問題,我越來越深切地體會到:讓我的孩子在美國 接受基礎教育,無論對于她良好的學習習慣,理性思維還是常識的養成,都是一個風險更大的選擇。
至于小人爹,雖然在加州長大,但因為受過良好高等教育的父母看到了基礎教育對他的不良影響,為了讓他有更好的教育環境,讓他退學,在家自己從小學一直教到中學,才得以對抗環境的影響最終去了斯坦福上大學。他和很多大學好友的自身經歷讓他對美國基礎教育非常不信任。
在我們眼里,美國基礎教育最大的問題之一是美國社會環境的反智主義流行。孟母三遷,告訴我們的就是個人很難抗拒大環境,不如搬去,“打不過就跑”才是硬道理。而作為一個移民聚集區,硅谷里很多我工作中接觸的移民家庭面臨的和孩子的沖突讓我了然:像中國這類有著復雜深厚的歷史文化背景的國家,如果不在此生活,孩子
永遠不可能真正認識和了解。而認識和了解,是形成一切世界觀的基礎。我和小人爹都不甚認同西方中心視角下形成的一套現代世界觀,那我們至少要給孩子一個機會接觸別的認知體系。
作為父母,一個現實的問題是如何應對子女對于遷徙可能的不良反應。其實我覺得我們第一個要接受的現實就是人生并不完美,我們每個人能做的也都有限,子女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但如果父母都不喜歡自己,子女如何愛這個你。
我內心希望自己給孩子的母親印象是一個內心沒有畏懼,有勇氣和行動力去做出改變的母親?赡芤驗檫@個世界對女人本來就不是很客氣。即使現代社會,無論東方西方,女性大多數時候需要克服很多先天和后天的不利去達成自己的目標,但其實最大的障礙是你的內心,受到社會種種教化的內心去做一個過安慰日子的乖孩子好孩 子的內心很多時候都在阻礙女性的前進,如果你自己都沒有勇氣,世界自然不給你讓路。
另一方面,我從來沒有過對自己的母親角色完美主義的追求。這個世上從沒有恰到好處的母愛,無論怎樣子女都有對你的埋怨,更多時候我們作為父母要接受他們成長為和自己不一樣的人。哪怕將來我的孩子成長為一個一輩子只喜歡呆在一個地方的人,我仍然希望在她足夠小的時候,能幫她形成世界很大的印象,生活是有很多可能性的認知,即使新環境帶來不適應和諸多挑戰,全家人依然可以開心勇敢去擁抱改變的記憶。作為家長[微博]的我堅持離開美國,也并不是因為一定要讓我的孩子將來在哪生活,無論她最終將來 想在哪生活,我只希望她在生命之初耳濡目染有勇氣去用有限的人生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固守別人認為應該和值得的。
第三類問題更多涉及女性的家庭關系以及現代社會婚姻穩定度下降帶來的焦慮感。譬如最典型的從地廣人稀的地方搬到人口眾多的地方從概率上講可能增加婚姻的不穩定性等。
對此我并沒花時間做過多的設想和擔憂,最根本原因可能是我個人并不覺得婚姻和家庭的終極意義就是要天長地久求一個安穩。我對伴侶最大的期許是三觀融洽,可以和我并肩一起去體驗人生的可能性,探索更寬廣的世界并希望對方也樂在其中。體驗世界也不是環游世界那種(當然旅游也是很爽的事情),而是一個不畏懼斷舍離,不畏懼和熟悉的生活說再見,可以欣欣然接受新事物新生活的過程。在我看來,世上最成功的婚姻是我們在這場與歲月的伴行中都沒有慢慢變成自己不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