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搞關系,也沒必要搞關系”,張士平似乎不是一個喜歡主動與人勾兌交流的企業掌門人,他也不喜歡引起公眾的注目。他不喜歡拍照,更不喜歡拍馬,他非常看不慣有了職位、財富或權勢就帶上一大班隨從講風頭和排場的人,“都是上行下效。如果一個領導出行要有十幾個跟班,這種作風,怎么談效率和成本控制?不用腦袋想都可以明白。”

2009年10月,時任國家主席胡錦濤視察魏橋集團2009年10月,時任國家主席胡錦濤視察魏橋集團

  自從“魏橋自建電網的電價比國家電網[微博]便宜1/3”的消息引爆輿論后,魏橋總部所在的鄒平縣一天之內就涌進來幾十家媒體,張士平與筆者坦言,這確實給企業的生產生活造成了干擾和壓力。起初,張士平打算保持沉默熬下去,希望事情慢慢平息算了。但是,當國家發改委、環保部、國家電網陸續表態,一些權威專家也站出來說話后,“我實在是坐不住了”。張士平開始給省委省政府寫信,希望邀請各界到魏橋參觀調查,“讓大家來看看我們的實際情況,看看我們所付出的努力。”

  自15年前,在于淄博電網的糾葛中,魏橋走上自備電廠、孤網運行之路。“從那以后,魏橋所有的項目再也沒有用過國家電網的電,我不是吹牛,我們確實沒有出過停電事故”。魏橋通過不斷擴張的自備電廠獲得了穩定可靠的電力供應,這一模式也成為魏橋大幅降低紡織和鋁業兩大核心業務成本,增加利潤和加速擴張的一臺發動機。

  一位國有鋁企的中層告訴筆者,他們的企業也有煤電鋁一體化項目,但加上電網占容費,最終的自供電力成本也在4毛以上,“這和魏橋2毛多的成本還是沒法比。”

  曾有新疆相關部門官員到魏橋鎮考察,希望在新疆復制魏橋模式,最終卻無奈而歸。一家大型國企的總經理也曾到魏橋調研,離開時留下三句話:魏橋的成績不得了;魏橋的事情咱們干不了;魏橋的模式復制不了。

  事實上,全國高耗能行業自備電廠者不在少數,然而,限于體制和法規,大規模裝機、“孤網”運行、且能賣“余電“的企業,至今唯有魏橋集團一家。從產業發展的歷程來觀察,魏橋“孤網”的出現,是國網、地方政府和企業在特殊的歷史時期相互平衡、妥協的結果。魏橋在“小縣城+大企業”的格局中實現政企深度結盟,受到地方主政者的鼎力支持,由此也增加了與電網企業“叫板”的籌碼。而業內形成共識,魏橋的模式再難復制,即使在新電力體制改革方案落地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再出現另一個“魏橋”。

  企業家的秉性決定企業的發展,這樣的例子在中國民企發展的洪流中俯拾即是。沉默如張士平,魏橋集團仍在低調中迅速擴張。2014年,魏橋集團躍居世界500強第279位,三年內提升161個位次。時年集團實現銷售收入達到2807億元。值得注意的是,魏橋集團的電力裝機容量已達到4000多兆瓦,旗下中國宏橋的自給電力比例超過了70%。

  在新電力體制改革重啟背景下再議魏橋和及其掌門人張士平,可能更大的意義不只是探索電力體制的市場化;而是可以窺見國內民營企業獨特的成長路徑。山東還有一批如傳洋、京博、方圓、科達等大型民企的成長路徑與魏橋頗為相似,只是魏橋“觸網”成功才引起了極大的關注。這樣的群體也可視為中國民企發展的縮影之一:出身草莽,不無野蠻,兵行蹊蹺,勇于博取;他們未如大多同代人般在產業周期起伏、宏觀調控、產權之爭等歷險中被淹沒,反而抓住鮮有的機會,在某一領域左沖右突,最終——轟然成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