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對對,每天喝。但后來還是出了問題,后來李亞偉就找我,快拍完了,李亞偉說,你這個政策真的不行,說你知道現在,我們全部工人買機票。當年800多萬投一個20集的現代劇是一個大投資,一般的劇三五百萬的投資,我們《京港愛情線》在香港拍,而且有吳倩蓮什么的,也就是800萬。所以我們那投資當年是非常高的一個投資,全組人就是買機票,那個年代,現在劇組也沒有全組人都買機票。說給人買了機票,我說怎么,買機票不是買完了嗎?他說是啊,說了,說到了家以后,從機場回家,打的的錢是不是先預支一下。(笑)李亞偉就崩潰了。
P:這還真是當好人會遇到的一個事。
L:是吧,我當時也崩潰了,我說這么不自覺啊。李亞偉說怎么辦,我說每人100塊錢發吧,不差最后這一哆嗦,三個月都下來了,我說發吧,發吧。當然我自己也明白,理想跟現實之間是有差距的,所以那一部劇之后,我就不參與制片的工作,叫亞偉做。
P:當時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要這么平等地做?
L:我說了,我是一個天性喜歡平等的人,即使我是被大家哈著的人,我也不喜歡。
P:《海灘》贏利了嗎?
L:《海灘》我們是贏利了,那是我們制作的第一部劇,如果第一部劇不贏利的話,可能后來就不一定做了。已經非常難得了,第一次投,還是有贏利。
P:所以后來你的投資風格還是比較理性的,是吧?不是那么手頭松。
L:安全性是投資的第一前提。
P:但是本著能夠向公眾解釋清楚的想法,我們還是要冒犯地問一下,現在你做了很多事情,短期是不要求回報的,像coart亞洲青年藝術現場3年投了2000萬,書院中國基金會的初始資金240萬也是你自己捐的,以及現在麗江地產項目的大手筆。我們可以問一下這個問題嗎?錢是從哪里來的?
L:我可以不回答你這個問題嗎?
P:沒問題,我非常尊重你。
L:其實因為之前媒體對這一方面有過特別多這種誤解。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報道。
P:就說李亞鵬一直在賠錢。公眾好像總是有這個印象。
L:我這么回答吧,你說:1998年,27歲的李亞鵬,在舊金山拍戲的間隙,這個曾經的理工男,用一個一張紙的構思就拿到了50萬美元的風險投資,開始我商業投資的第一步。可能有太多的事情是不為公眾所了解的。
【談父親】
今天安安靜靜地躺在這兒的這個高大的男人,就是我的父親。
P:你做各種各樣的事情,好像一直都表現得比較自信?
L:對,我14歲就獨立了,離開父母到安徽念書。我覺得跟家庭還是有很大的關系。
P:你哥哥特別談到,你上小學的時候就忍受著極大的寒冷去擠公交車,40分鐘才能來一趟,而且車上又很擠,你就哭著鼻子,還是堅持把這個事情做到了。
L:是,是,我從五年級開始離開家去比較遠的那個地方上學,就是烏魯木齊八一中學附小,然后要擠公交車,我最后練就了一身扒車的本領,車過來根本不用停,我可以直接跳起來,一個手直接能準確地插到那兩扇門中間的黑色的膠皮那個縫,然后車就把我“嗡”帶起來,然后我的腳再去尋找落腳點,我從小就練就了一身扒車的本領。
P:你父母不心疼嗎?他們怎么想的?
L:我父母在教育這個問題上,我非常感謝他們。
簡單地講,我的爺爺和外公都是國民黨的,還都算是高級官員吧,所以我的父母都是14歲,非常巧合的是他們都是14歲,我爸爸是從河南,我媽媽是從安徽,同樣因為那時候家庭背景被揪出來了,所以不能考高中,我媽是考上師范不讓上,就偷偷地從家里面拿了10塊錢或者20塊錢,跑到了新疆。所以我覺得我父母身上就是,我不是說他們是什么貴族,我覺得他們身上有高貴的氣質。14歲一個孩子,那時候他們都不算知青,我父母算是盲流,扒火車,搭貨車,走路,到了新疆以后,就冒充知青,然后就發一把槍,就去站崗了。我媽14歲,個子本身就不高,那會兒才一米三幾,一米四幾,說那槍一立,刺刀比她都高,冰天雪地就開始站崗了,14歲。
P:到新疆兵團了?
L:到兵團,就到石河子。后來他們倆認識,很快就結婚了,他們也是20多歲以后才認識,我覺得就是他們共同的人生經歷,讓他們結合成了一個家庭。然后靠著自己的努力,我母親成為一個護士長,最后再去學習進修,最后是兒科的大夫。我父親更是一個榜樣,他最后是掌管了一個實驗室,那實驗室百八十號人,都是什么工程師,高級工程師,他只是一個普通工程師的職稱,因為他沒有學歷,所以他也拿不到什么教授,什么這種職稱。
但是,我說一個印象吧,我很小開始跟我父親學無線電,因為他是一個無線電工程師,靠自學的。1980年前后,就我七八歲那會兒,我們家的電視機是我爸自己做的,就買了很多元件,然后自己拿烙鐵,焊電路板,什么什么,9英寸,黑白的,然后再放一個放大鏡,在前面可以放成14英寸左右。最后我們家周邊的鄰居,很多人家的電視機都是我們裝的,我也幫著他一塊裝,每次裝好一臺,就送給人家,當然零件是別人來買的,就是無償裝。
P:完全免費?
L:當然是免費,那個年代哪兒有那么多有償服務。所以我覺得其實那個給我的印象就是,在我的人生當中,我父親對我的影響是非常深。
P:可以用偶像去形容?
L:對,我一直把他視為我人生中的偶像,我唯一的偶像,唯二是喬丹,我人生這兩個偶像。因為我原來打籃球,所以喬丹是我另外一個偶像。
比如說我父親給我的幾句話,我覺得很奇怪,這個話跟今天好像都對應上了,一個叫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一個叫寵辱不驚,主要是這兩句,還有一句就是為人當日有三省,就是人要不停地反省自己。
我父親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印象很深。我14歲畢業以后,真是,你看我跟我父母的人生軌跡是有很大的重合性。我14歲初中畢業的時候,沒有考上高中,考初中的時候我是全市第三名,可是考高中的時候我沒考上。
P:為什么?
L:初三的時候,就是所謂的學壞了,不學習了,開始跟人打架了什么的,沒考上重點高中,應該這么說,不是沒考上高中。我自尊心還是很強的一個人,突然間覺得我靠,這是怎么回事。我就跟我媽說,不想在新疆念書了,她說你想去哪兒,我說我姨不是在合肥當老師嗎,我想去合肥,回老家念書。所以我14歲就去了安徽。你看跟我媽和我爸的經歷真的是,真是這種巧合。
P:一種盲流的感覺。
L:差不多,我那會兒坐火車,從烏魯木齊要坐到鄭州倒車才能到合肥。我爸把我送到火車站,又給我張紙,畫一張在鄭州站倒車的中轉簽字的那個地圖,塞我兜里,把我送到火車站,走了,跟我媽倆人就走了。我14歲就一個人坐著火車,拿著各種行李,就到鄭州就下車了。那個鄭州站,從這兒是出口,簽轉在那個進口,鄭州火車站特別大。
P:因為是一個巨大的中轉站。
L:巨大的中轉站,中國最大的鐵路樞紐,我就從這邊要搬行李,我搬一件,搬一件,搬兩步,看著這邊放下了,然后再看著這邊再往回跑,再搬,一件一件挪,挪了兩個小時,才把字簽完。
P:你父親之前應該也想到這個細節了。
L:所以當時我有好幾次累的,渾身都是汗,夏天,車站那兒人山人海,我是在人腿中間拿著行李鉆。我好幾次坐那兒喘氣的時候,我就猛回頭,我都有點不相信我爸真把我一個人就給踢出來了,我覺得他肯定在后邊跟著我呢,你知道吧,后來真是找不著了。
P:那你現在能理解爸爸為什么這么做了?